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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离开那么长一段日子,店铺一定蒙尘,门前冷落,旧客不知可有在门前徘徊?

    她想回去。

    可是许仲智却希望她留下来。

    那么,先回去再说,待听清楚自己的心声,再作任何重大的决定吧。

    马古丽站在书房门外,好像有话要说。

    如心微笑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周小姐,你可要走了?”

    如心点点头“我还年轻,有许多世俗的事务要办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新租客会比我更懂得欣赏此岛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也听许先生这样说过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每年会来往上一段日子,最多约三两个月左右,你们若有不满,尽管向许先生交涉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有什么不满。”

    如心笑笑,伸个懒腰。

    “周小姐,你请休息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奇怪,从前一向无睡午觉的习惯,是岛上醉人花香使她巴不得去寻个好梦。

    她打开窗户,听到沙沙的浪声。

    而夏季稠密的橡树叶在风中总是像翻来覆去地复述某些故事。

    在这个叫衣露申的岛上,人的遐思可以无限量伸展出去,走到想象力的尽头。

    如心伏在客床上睡着了。

    耳畔全是絮絮语声。

    谁,谁在说话,谁在议论纷纷?

    朦胧中过来的人好像是姑婆。

    她笑道:“怎么就丢下缘缘斋不理了,年轻人没长心。”

    不,不

    “一百年也就轻易过去了,你要珍惜每一天每个人。”

    “是是是。”

    “姑婆十分挂念你。”

    如心落下泪来“我也是,我也是。”

    “你很聪明,很会做人,姑婆相当放心,你与家人比从前更为亲密,这是进步了。”

    如心哽咽地想说话,只是心余力绌。

    “你别尽忙别人的事,而耽误了自己,姑婆有你,你又有谁?”

    如心忽然破涕而笑,姑婆就是姑婆,到底是老派人,净担心这些事。

    泵婆叹息一声“孩子就是孩子,一丁点至今,调皮不改。”

    “姑婆,姑婆。”

    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
    如心想起当年姑婆把幼小的她领回家去养的情形。

    泵婆家有洋房汽车司机佣人,环境胜父母亲家百倍,可是她晚晚都想回到自己的那张小小铁床去睡。

    后来比较懂事了,不那么想家,也不大回去,就把姑婆的家当作自己的家。

    此刻又十分想回缘缘斋。

    她欲重操故业,回到店堂,企图弥补那些一旦破裂像感情一样其实裂痕永远不可磨灭的瓷器。

    为什么不呢?聊胜于无,强慰事主之心。

    如心醒来之际脸带微笑。

    她悄悄收拾行李。

    一只箱子来,一只箱子去,多了一叠原稿,与几段不用装箱的友谊。

    笔事结尾仍然需要修改,不过不忙这几天做。

    苗红的一生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,真的要慢慢描述,可写文十年八载,可是用几句话交待,也不是不可以。

    如心在报上读过一位名作家的心得,他说:“没有什么故事,不能以三句话讲完。”

    那么,该用哪三句话说苗红的故事呢?

    如心觉得她的技巧还没有那么高超。

    第二天,她告诉亲友她要回家。

    妹妹们忙于投入新生活,并无不舍之意,反正来来去去,不知道多么方便。

    倒是许仲智,有点黯然。

    他不能解释心中不快自何而来,总不能马上向周如心求婚,请她留下来落籍,他的收入仅够一人使用,尚未有能力养妻活儿。

    还有,二人亦未有充分了解,求婚太过孟浪。

    他不舍得她走只是人情。

    “如心,今日可签妥租约。”

    “好极了。”

    “台湾客人正在列治文督工兴建商场,过两日也该走了。”

    来到律师处,客人已早在等候。

    “周小姐,敝姓王。”

    “王先生,幸会。”

    想他在商界一定赫赫有名,可惜周如心全然不懂生意,但猜想用幸会二字总错不了。

    “周小姐,君子成人之美。”

    如心唯唯诺诺。

    “真没想到世上有一处地方,会那么像我崇明故居。”

    如心不由得说:“此刻回崇明岛也不是那么艰难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,周小姐,你大抵没有回去看过吧,同以前不一样了,我并不适应。”

    如心不语。

    其实她知道崇明岛在何处,它的纬度与衣露申岛相差起码十五度以上,气候植物都有距离,可是既然王老先生愿意觉得像,就让他那样想好了。

    “那时生活真无忧无虑,我家世代造船”声音低下去,随即又振作“不去说它了,周小姐请原谅老人唠叨。”

    大笔一挥,签下合同。

    如心笑“我代表儿童医院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“呵,捐慈善机构,好好好。”

    皆大欢快。

    如心往飞机场时间己到。

    许仲智说:“我送你。”

    “劳驾。”

    衣露申岛婢仆成群,其实不必他出马,由此可知她也有不舍之意。

    许仲智又精神起来。

    到了飞机场,他再也不必忌讳什么,拉紧如心的手,为她送行李进关,替她买报纸杂志,服务周到,到最后,他吻她的手背道别。

    如心轻轻说:“说不定我很快就会回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等你。”小许毫不犹疑地说。

    如心微笑“等多久?”

    “比你想象中要久。”

    那又是多久?以现在的标准来说,大约是六个星期吔。

    如心走上飞机。

    越来越多的乘客在飞机上工作,都低头疾书,要不就盯着手提电脑的液晶字幕,好像浑忘身在何处。

    如心想,这是何苦呢?

    万一这架飞机不幸摔遇难,地球想必也照样不受影响如常运作吧,既然如此,何不放下工作轻松一下。

    她闭目养神。

    半晌,终于忍不住,自手提袋内取出稿纸与笔,摊开来疾书。

    她揶揄自己,入乡随俗嘛。

    婚后,苗红越来越觉得生活里黎子中无处不在。

    她是他塑造的,她摆脱不了创造主的影子。

    选择灯饰时她会脱口而出“徕丽的水晶灯最好,没有棱角,又不闪烁,十分低调。”

    话一出口,才发觉这原是黎子中的意见。

    崔君称赞“是,说得好。”

    她不过是一个赤足涉水到河边捉鲫鱼的土女,她懂得什么,所有的知识由黎子中灌输。

    丈夫为她选择首饰,她又说:“唉,钻石越割越耀目,本来玫瑰钻最好,方钻尚可,现在这些新式钻石,简直似灯泡,惟恐人看不见,竟变了是戴给别人看似的。”

    始终没有添别的宝石首饰。

    鲍寓内装修布置也活脱像衣岛,黎子中幸亏从来没上过门,否则一定会大吃一惊,怎么搞的,亦系蓝白二色,藤器为主,似回到自己家中?

    苗红渐渐发现她根本没有灵魂,她悲哀渐生。

    可是崔律师却道:“你终于比较肯说话了,而且意见中肯。”

    “是,”苗红点头“很快我即将东家长西家短,道尽世上是非。”

    “我热烈期望那一天来临。”

    新婚时期,整日她都没有一句话,问她什么,最多答“是”与“否”与现在比较,判若两人。

    一切都是孩子出生之后的事。

    带孩子上学,与其他家长接触,不得不开放冰冷的心。

    慢慢和煦,为了女儿,亦同老师打交道,义务接送小朋友。

    然而,始终还有一个距离,不惯七嘴八舌,每次开口,都郑重思考,才敢出声。

    小碧珊出乎意料活泼“我的朋友妙玲,我的朋友振叶”人人都是朋友。

    她到同学家,也请同学到家玩,小朋友都知道碧珊母亲最和蔼最慷慨,做的点心好吃,而且从不责备什么人,碧珊的自由度是众人中最大的一个。

    这十多年就那样过去。

    苗红终于想清楚了。

    在结婚十五周年那一日,她与丈夫单独相处,轻轻咳嗽一声,开始话题。

    崔律师十分意外“你有话说?”

    苗红看着窗外“这几年来,我们关系名存实亡。”

    崔君一愣,一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“我一直觉得你是称职的妻子。”

    “我或许是个不错的母亲,自碧珊出生后,全心全意放在她身上,但我不是好妻子,我疏忽你,从不关注你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,”崔律师说“我是成年人,我毋须你照顾。”

    苗红看着他“可是,我心里也从来没有你。”

    崔律师胡涂了“今日好日子,讲这些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还不明白?我一直不爱你。”

    崔君反而笑了“你的心思全放在碧珊身上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,你应得到更好的伴侣。”

    崔君觉得不妥,站起来说:“我安于现状,我有你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苗红低下头“我要求离婚。”

    崔君震惊“你有了别人?”

    苗红嗤一声笑出来“没有没有,没有的事,怎么可能,我只是觉得再维持这段婚姻对你不公平。”

    崔君不语。

    “我已经到律师处签了字。”

    崔君啼笑皆非“我就是律师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,我们分居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我搬出去?”

    “我走也行。”

    崔律师并非没有办法,而是一向宠妻,不想逆她任何意思“我出去比较方便,”况且,这不过是暂时性的,稍迟她意气自会过去“我搬到对面公寓去住好了。”

    苗红遂放下了心。

    “要我回来的话,只需敲敲门。”

    “不,你有权去结交异性朋友。”

    崔律师看着她“既然要求离婚,你就别管我私生活了。”

    苗红不语。

    崔律师搬到对面公寓去,碧珊最兴奋。

    “我可以跑来跑去,在爸那边做功课,在妈妈处午睡,忽然多了一个家,多一倍地方用,太好了。”

    崔律师对女儿说:“别太高兴,我过一刻就会搬回来。”

    他没有。

    因为苗红没有要求他。

    因为他也确实觉得分开住包自由更舒服可更专注工作。

    开头一年他确实留意过苗红有无异性朋友,可是完全没有。

    她时时过来替他打点家务直至佣人上了轨道。

    再过一段日子,碧珊忽然明白了。

    “妈妈,你同爸已经离了婚是不是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不想耽误他的时间,现在他如果遇到适合的人,可以再婚。”

    碧珊忽然问:“那是好心,还是坏心?”

    呵,碧珊已经长大了。

    “那当然是好心。”

    碧珊与黎旭芝谈起这件事“将来,我如果与伴侣无话可说,失去恋爱感觉,生活似例行公事,我也会要求分手。”

    旭芝不敢置评,只是答:“那,你会忙不过来。”

    碧珊笑“我不会妥协。”

    “说的也是,我见过夫妻俩吃饭,各人摊开各人的报纸细读,一句话也无,亦不交换眼色,的确可怕。”

    碧珊感喟“年轻人都怕这种事,可是到了中年,都还不是那样过。”

    这下子连黎旭芝都害怕“不,不,我不会那样。”

    两个少女头一次觉得无奈。

    分居后的苗红比较安心,是,她不爱他,可是她也没有白白霸占着他。

    现在,她可以名正言顺把黎子中的影子请进屋里来。

    她听的音乐,全是衣露申岛上精选,她喝的酒,是黎子中的牌子,她打扮服饰,照黎子中的意思

    到十多年后,她才认识,她一生最快乐时刻,在衣露申岛度过。

    只有在离婚后才可以这样勇敢地承认事实。

    她没有出卖丈夫,她只是不爱他,故与他分手,维持二人最低限度的尊严。

    她一直没有提起黎子中,直到病重。

    如心忽然听到有人在她耳畔说:“周小姐,飞机就快降落,请配上安全带。”

    什么,十个钟头就这样过去了?

    不是她写得太慢,就是时间太快。

    她老大不愿意地收起纸笔。

    邻座一位老太太问:“你是作家?”

    “不不不,我只是爱写。”

    “爱写就有希望了。”

    咦,像个过来人口吻。

    如心忍不住问:“前辈可是写作人?”

    老太太笑“我,我也不过是爱写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前辈笔名是什么?”

    老太太还是笑“提来作甚。”

    如心笑“一定是位名作家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“稿酬足够用来搭头等舱,还不算名作家?”

    好话人人爱听,那老太太呵呵笑起来“好说好说。”

    如心步出机舱。

    回到家了。

    下了计程车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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